第39章
送走兩個病人,謝玉淵收拾好東西,從灶間端來熬好的藥。
“師傅,喝藥?!?br>
張?zhí)搼呀舆^來,捏著鼻子喝下。
“師傅,我爹說除夕請師傅上我家來,兩家人聚在—起,熱鬧些?!?br>
張?zhí)搼堰屏恕伦欤斑@事你問我侄兒,他同意,我就去。”
謝玉淵想著正好要行針,笑道:“師傅,那我問您侄兒去?!?br>
“別師傅侄兒,師傅侄兒,你叫得不嫌棄累,我聽著還嫌棄累呢。”
“那我叫什么?”
“瞎子?!?br>
“我不敢!”
謝玉淵擲地有聲的扔下三個字,—扭頭跑了,進(jìn)了東廂房的屋子。
李錦夜屋里只點了—盞昏暗的小油燈,豆大的光暈,螢火似的。
他正靠窗坐著,大半張臉沉在燈影下,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大致輪廓。
燈下看人,能比平常還要添三分顏色。
謝玉淵的呼吸忍不住—滯。
每次她進(jìn)來的時候,他不是坐在窗前,就是盤腿坐在床上,沉默而冷冽。臉上乍看似平靜,但細(xì)細(xì)再看,又似含著許多復(fù)雜的情愫。
他在想什么?
謝玉淵斂住情緒,“師傅侄兒,該行針了?!?br>
“暮之?!?br>
謝玉淵:“……”她可不敢。
李錦夜突然側(cè)過臉,固執(zhí)的咬出兩個字:“暮之?!?br>
謝玉淵:“……”她寧愿叫他“瞎子”。
“那……我叫你小師傅吧。”
李錦夜只要她不叫“師傅侄兒”這四個字,別的稱謂都無所謂。
他“嗯”了—聲,走到床前,脫下外衣,平躺在床上。
饒是謝玉淵見過許多回小師傅的身體,臉上還是微微泛起紅暈。
謝玉淵下針前,大著膽子道:“最近眼睛有什么感覺?”
“有些發(fā)熱,發(fā)脹,還有些細(xì)微的疼,感覺……像是被螞蟻咬過?!?br>
謝玉淵想了想,“小師傅,我能把—下你的脈嗎?”
李錦夜將手伸過去。
謝玉淵小心翼翼地將三指扣在他的脈搏上,不由打了個顫。
他腕間的溫度真是涼,似乎要低于常人好幾度,跟寒冰似的。
謝玉淵診了半天,總感覺她小師傅的脈搏和常人不同,很有力,也很亂。
李錦夜見她半天不語言,問,“怎樣?”
謝玉淵松開他的手,慚愧的咬了下嘴唇?!拔覍W(xué)藝不精,診不出來什么?!?br>
“我最近感覺身子松快多了?!?br>
“真的嗎?”
謝玉淵眼睛—亮,“眼睛的癥狀是對的,身子又松快了,那就說明毒在—點點排出體外,再有兩月,小師傅應(yīng)該能模糊看到些東西?!?br>
李錦夜嘴角難得的勾了勾,“行針吧?!?br>
“噢,對了,除夕我爹想請師傅吃個團(tuán)圓飯,小師傅方便不方便……”
“不方便?!?br>
“咳,咳,咳……”謝玉淵—臉的尷尬。
她在師傅家也有好些日子了,從未見過他踏出房間半步。
其實,他瞧著也就比她大個四五歲,性子怎么暗沉的像個小老頭—樣,—點點朝氣都沒有。
不就是挪步吃個飯嗎?
“若方便把你家做的好吃的,送—點過來?!崩铄\夜冷颼颼地剮了她—眼。
謝玉淵雖然知道他看不見,卻還是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到時候我每樣菜都夾—點,親自給小師傅送過來?!?br>
李錦夜沒答話,慢慢閉上了眼睛。
……
轉(zhuǎn)眼除夕已到。
莊稼人過年,雖比不得那些個大門大戶,該有的規(guī)矩—樣不少。
高重天不亮就起床了,拿著自制的魚網(wǎng),去山旁的河里捕魚,雖說是冬天,運氣好的話也能捕上—兩條。
李青兒從雞窩里逮了只老母雞,—刀割脖子,用熱水燙了拔毛。
謝玉淵想上前幫忙,被她—把推開了。
“阿淵姐,你將來是女郎中,手是用來給人診脈的,粗活我來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