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團的柳淑英同志托我來找您……”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將士兵的話吹進趙雅芬的耳畔，又吹散。士兵具體說了什么，趙雅芬不知曉。她只見程青山臉色變了變，看向自己的眼神變得閃爍?！爸郏筷犛悬c急事要我去值班，你自己先逛，想要什么盡管買。晚上我再回家陪你和媽吃年夜飯?！闭f完，他將一卷錢和票塞到趙雅芬手中，然后跟著士兵匆匆離開。“程青山！”趙雅芬下意識喊了他一聲。男人連忙頓住步伐，回頭看向她：“怎么了？”
聽筒那邊再度傳來老師欣慰的聲音。
“那就好，一腳踏入科研的門，就要做好舍小家為大家的思想準(zhǔn)備，祖國需要你這樣的青年知識份子！”
“我們在北京等你！”
掛了電話，趙雅芬平靜的心掀起幾分漣漪。
能以身報效祖國，是她兩輩子的夢想。
如今終于盼到頭，所以的委屈和隱忍都將成為過眼云煙。
趙雅芬哼著小曲，滿懷期盼地回了家。
只是剛進家門，發(fā)現(xiàn)幾天不見人影的程青山回來了，桌上還擺放了大大小小幾盒印著五角星的禮盒。
程青山見趙雅芬滿面春光的模樣，不由得問道：“有什么開心事？”
趙雅芬微頓，下意識收斂了上揚的嘴角。
“老家來電話了，一些家長里短的事。”
程青山?jīng)]再多問，而是指了指桌上的禮盒。
“這是部隊發(fā)的年禮，你記得收好?！?br>趙雅芬垂了垂眼簾。
但凡這個男人多上點心，就知道她老家根本就沒了親戚，誰又會給她打電話拜年？
她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程青山卻沒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而是打量了一番冷清簡陋的房子，發(fā)現(xiàn)家里沒什么春節(jié)的氣氛，直接拿出了一沓人民幣和購物票。
“我陪你上街去添置一些過年的年貨，晚上一家人好好吃一頓團圓飯?！?br>眼見男人已經(jīng)起身，趙雅芬一番猶豫還是跟著出門。
今年這個除夕，是她在這里過的最后一個年。
一年有始有終，就當(dāng)給他們這段婚姻一個好聚好散吧。
集市。
街頭大紅燈籠和窗花喜氣洋洋，處處透著熱鬧的氣氛。
看著這一幕，趙雅芬的心情有些恍惚。
上輩子的除夕趕集，趙雅芬都是獨自一人。
那個時候的她，看著一對又一對的年輕夫妻手挽手說說笑笑，滿心滿眼都是羨慕。
她孤身一人，買了一大堆年貨。將家里布置得喜氣洋洋，做了一桌年夜飯，等著程青山歸家。
一年又一年，年年都是這樣。
但現(xiàn)在同樣的新年，同樣的集市，她的身邊有程青山亦步亦趨的跟著。
趙雅芬的心境，卻截然不同。
“新年有什么愿望？”身側(cè)的男人突然發(fā)問。
趙雅芬微頓，沉默著沒有回答。
曾經(jīng)自己夢寐以求的，終于近在眼前了，可她的心里早已不起波瀾。
遲來的陪伴，終歸是遲了。
突然，在一片花花綠綠的櫥窗之中，趙雅芬被一條熾熱火紅的圍巾吸引住目光。
那一抹燦爛的紅，如旗幟般迎風(fēng)飄揚在冬季，看得她心潮涌動。
“喜歡嗎？我去買?！?br>程青山低沉的聲音拉回了趙雅芬的思緒。
這個男人從未送過她新年禮物，而她原本送他的禮物——自己織的毛衣，已經(jīng)親手扔掉了。
明天就要走了，自己也沒必要帶一個他送的禮物去北京。
趙雅芬剛想開口，一陣急切的喊聲自身后響起。
“沈團長！”
一個士兵匆忙趕來，貼在程青山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文工團的柳淑英同志托我來找您……”
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將士兵的話吹進趙雅芬的耳畔，又吹散。
士兵具體說了什么，趙雅芬不知曉。
她只見程青山臉色變了變，看向自己的眼神變得閃爍。
“知慧，部隊有點急事要我去值班，你自己先逛，想要什么盡管買。晚上我再回家陪你和媽吃年夜飯?！?br>說完，他將一卷錢和票塞到趙雅芬手中，然后跟著士兵匆匆離開。
“程青山！”趙雅芬下意識喊了他一聲。
男人連忙頓住步伐，回頭看向她：“怎么了？”
看著他著急忙慌的樣子，趙雅芬扯了扯嘴角，咽回了原本想道出的話。
“注意安全，別走回頭路。”她輕聲提醒。
程青山覺得她這番話有些奇怪，但沒有細究。
“等我回家?！?br>說完，他就上了吉普車揚長而去。
看著汽車駛離的方向，趙雅芬低聲喃呢：“程青山，我以后都不會再等你了?！?br>她深吸一口氣，將程青山給自己的錢和票用手絹包好，放進口袋。
然后走到攤位前，掏出自己的錢買下了那條紅色圍巾。
朝氣蓬勃的大紅圍巾，正如她即將開始的新生活。
這不是程青山送她的禮物，而是她趙雅芬送自己的新年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