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父擺擺手,冷然道:“我薛府不缺金銀,我女兒也不缺愛護,你想娶她,便拿出一顆真心來看,讓我看到你此生非她不可的決心,否則就先打道回府去。 陸行止隱沒在袖中的手緊了松,松了緊。 見黎若楠頷首,陸行止沒有再多說,轉身離開。 薛父見他離府,方才開口:“應念,你的婚事,要不就在年節(jié)之前定下吧?” 黎若楠看他一眼,奇道:“爹,你怎么比我還著急?” 薛父無奈笑了笑,負手立于黎若楠身側,良久才道:“這樣以后
黎若楠避開他的目光,卻無意中瞥見他雪白狐裘下掩藏的,衣擺處觸目驚心的血跡。
陸行止腳下一動,卻又將之完全掩蓋了下去。
他身形依舊挺拔,聲音卻?。骸拔覕?shù)次未曾親至,并非有意輕慢于你,而是……”
“而是你病情復發(fā),根本來不了,是嗎?”黎若楠接下他的話音,看向他。
心中當即明了,那幾日,想是他早已病得下不了榻,卻還擔憂讓她知曉。
她垂下眸,斂去眸中情緒,淡淡問:“既然如此,為何不干脆就此作罷了。”
陸行止薄唇緊抿,良久,才響起他略為干澀的聲音。
“我只唯恐一日不至,你便會另嫁他人?!?br>“因此即便人未能至,禮數(shù)也要盡全?!?br>他喉結艱難地動了動,方才開口:“我已經(jīng)不想再失去你了……”
黎若楠心口一悶,她的心再冷硬,也無法說服自己的心此刻是毫無動搖的。
她看著陸行止蒼白的面容,暗嘆一聲,何必如此自苦。
她閉著眼,素手一舉,將杯中茶水飲下。
陸行止眉梢微動,那黯淡的眸中星光熠熠,終于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笑來。
二人一時間相顧無言。
這時,一道穩(wěn)沉威嚴的聲音響起。
“想娶我女兒?只有金銀珠寶不夠?!毖Ω笍恼龔d中踱步走出,態(tài)度冷淡。
薛父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眼,方道:“從前你我有兩家情誼,故而你即便什么都沒有,我也肯將女兒嫁給你?!?br>“但如今,你想浪子回頭,卻是沒那么容易了?!?br>陸行止愣了愣,隨即頷首,他深揖一禮,溫聲道。
“還請伯父明示,但有要求,陸行止,無有不應?!?br>薛父擺擺手,冷然道:“我薛府不缺金銀,我女兒也不缺愛護,你想娶她,便拿出一顆真心來看,讓我看到你此生非她不可的決心,否則就先打道回府去?!?br>陸行止隱沒在袖中的手緊了松,松了緊。
見黎若楠頷首,陸行止沒有再多說,轉身離開。
薛父見他離府,方才開口:“應念,你的婚事,要不就在年節(jié)之前定下吧?”
黎若楠看他一眼,奇道:“爹,你怎么比我還著急?”
薛父無奈笑了笑,負手立于黎若楠身側,良久才道:“這樣以后,即使爹不在你身邊,你兄長領兵戍守邊關,你身邊也能有個人時刻保護著你。”
“你也能在這世間,更多一條出路。”
黎若楠看著父親的身影,與他共同望向那遙遠的邊城,堅定道。
“我即便終生不嫁,日后或可經(jīng)商教學,或可承父兄之業(yè),披甲殺敵,以報家國。”
“爹,女子并非只有嫁人這一條出路,我還可以自己保護自己?!?br>
“你能如此想,倒也很好,這才是我薛家兒女!”
薛父豪情壯意地說完,這才摸了摸黎若楠的頭,緩聲開口。
“爹不能保護你一輩子,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像爹和兄長一樣疼愛你。”
“你能這么想,明白自己保護自己,很好……”
黎若楠紅著眼,沉默著頷首。
一時之間,只余雪花落地之聲。
……
陸行止六次求婚被拒一事傳遍了整個京城。
而這個拒婚小侯爺陸行止的人,還正是當初被他親自退婚的將軍府二小姐,黎若楠。
一時之間,那些對黎若楠曾被退過婚的恥笑諷刺,皆變成了驚嘆和不可置信。
“這薛二小姐究竟有何過人之處,竟讓小侯爺如此念念不忘,非娶不可?”
“要知道從前,小侯爺對這婚事,可是極為不滿,跪在府里一天一夜,只為退婚,如今卻又百般求娶,真是怪哉!”
“聽聞是見過薛二小姐本人之后,小侯爺便從此難忘了。”
眾人不禁暗道,“這薛二小姐究竟是何等國色,何許神人,竟能讓小侯爺這等姿容之人都念念不忘?!?br>殊不知他們口中的小侯爺陸行止,此刻正從珍寶閣中走出,身后的小廝提滿了兩手大大小小的禮盒。
他休養(yǎng)了幾日,待身體好轉,便親自去了珍寶閣,只有他掌過眼的異寶,才會帶走。
昆吾遲疑道:“小侯爺,這馬上就要到年節(jié)了,還去嗎?”
陸行止看他一眼。
昆吾默默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道:“您下次去,就是第七回了,要是還被……”
話音未盡,就被陸行止冷睨一眼,未竟之言生生咽了回去。
“不要胡說。”陸行止道。
他看向昆吾手中從珍寶閣拍下的珍品,垂下了眼:“是我那時欠考慮,只顧禮物之貴重,卻忘了誠摯之情比禮金更重?!?br>昆吾恍然領悟,隨聲附和。
陸行止無奈拍他一掌,往前走去。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薛府門口,陸行止卻愣住了腳步。
只見薛府門口,正停著一輛馬車。
那馬車他也認得,正是安王傅聞欽的。
此刻,黎若楠正將他送出府門,深揖一禮。
“若能如此,便多謝安王殿下了?!?br>傅聞欽看著她微紅的眼眶,抿了抿唇:“漠北陰狠狡詐,此次進犯雖來勢洶洶,但薛將軍身經(jīng)百戰(zhàn),若掛帥出征,與之交手也必不會有失,你放心。”
她心知漠北多年來看似偃旗息鼓,實則暗地里秣兵歷馬,此次進犯,必定有備而來。
兄長擔心父親年事已高,會有危險,便親自向皇帝請旨,掛帥出征。
可對她來說,無論是誰領兵,都會讓她心有牽掛,擔心不已。
但國之危難,始終在小家之前。
黎若楠扯了扯唇角,淡淡一笑:“我相信我的兄長,必能戰(zhàn)無不勝,凱旋而歸?!?br>“不過還是多謝殿下,能許我軍糧草供應斷無差錯,如此前軍便能一心殺敵,早日戰(zhàn)勝?!?br>陸行止站在不遠處,默立良久,卻沒再繼續(xù)停留。
他讓昆吾帶著東西先行回府,自己卻往相反的方向離去。
黎若楠此刻心中憂思難安,并未察覺陸行止來過。
傅聞欽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動,輕輕頷首。
“你回青州,亦多保重,若有任何煩難之事,可修書傳于本王。”
他見黎若楠點下頭,才轉身上了馬車。
黎若楠望著漸漸駛離的馬車,暗自嘆息。
這個年,終究沒能團圓。
漠北違背條約,屢屢犯境,擊邊邑,禍百姓。
雪落最深時,薛蘅點兵十萬,出征漠北。
主帥旗下,薛蘅披掛上馬,擂鼓震天,旌旗招搖翻飛浩浩蕩蕩出京而去。
只見那龍文劍掣,精兵強將,寒光畢現(xiàn),威風凜凜。
沿途百姓,引頸相送著不知凡幾。
黎若楠于碎玉軒二層閣樓,挑開懸窗,似是隨意往下一望。
她緊緊目送著薛蘅的身影出了城門。
而后便見那帥旗之后,有一玄衣黑甲小將。
手持湛金槍,腰懸雁翎刀,胯下騎一匹雪蹄黑馬,身姿俊逸,吸引了無數(shù)目光。
竟是陸行止。
途經(jīng)黎若楠窗下之時,他抬起頭,眉目俊朗如神,可目光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