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要是能在混雙里拿到名次，說不定還能多賺點錢。你也知道，為了讓我在國外打比賽，我爸媽五六十歲了還舍不得退休來著。 說到這，衛(wèi)琢能清晰地看見眼前的女人，眼睛里閃過亮晶晶的淚花。 那抹亮色，壓在他心上，沉甸甸的。 而差不多的經(jīng)歷，讓他聽起來，更像是從另一個角度聽了一遍自己的故事。 只是，他唯一好的一點是，沒遇見像李承澤那樣剛愎自用的對象。 “那你未來的打算是什么？繼續(xù)打混雙嗎？” 衛(wèi)琢沉吟片刻后問道。 許薇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
她冷冷勾起一個笑容。
也是，被她拿下一個球，絕不能忍受輸?shù)睦畛袧捎衷鯐苋萑獭?br>“接下來小心一點，李承澤是越打越兇的性格，我們最好先不要和他對沖，等幾球，消耗一下他的體力?！?br>許薇匆匆說完，便又迅速投入了比賽之中。
衛(wèi)琢自然聽她的意見，在之后的幾球，走位靈活，但就是逼得李承澤打高球。
李承澤自然知曉他們的打算，只是他沒法接受，這個建議是許薇提出來的。
她與自己搭檔這么多年，最了解他的打法，最多再來半局，他的體力便會下降，到那時，場子就會變成許薇和衛(wèi)琢的天下。
“李承澤，你冷靜一點。許薇他們在做什么，你難道還不知道嗎？非要如了他們的愿，跳進坑里？”
宋穗儀忍不住低聲呵斥道，她整張臉都板在了一起，隱約能見到些許的怒意。
李承澤深呼吸一口，再次抬頭時，眼神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
他望著眼前并不輸他們默契的隊伍，第一次內(nèi)心涌起“死也不能輸”的念頭。
“許薇，你會后悔的。”
他冰冷地呢喃道，然后用力地揮出了這一球！
賽場上，立即風起云涌起來，網(wǎng)球在來回之間，甚至快到肉眼只能看見一抹黃色的殘影。
觀眾席上屏息以待，所有人都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這一幕。
有人出神地念叨了一句：“只是一局積分賽而已，怎么打出了決賽的感覺？”
“這，就是體育精神嗎？”
而場上的四人，不知自己給大家?guī)砹硕嗌僬鸷场?br>他們沉浸在比賽之中，沒有華麗的技巧，一招一式都充斥著暴力的美學。
這場由李承澤發(fā)第一球的比賽，最后也由李承澤結(jié)束。
再一聲哨響！
比賽結(jié)束！
全場安靜了三秒后，轟然爆發(fā)了開賽以來最大的掌聲。
經(jīng)久不衰！
許薇口鼻一同呼吸，只覺得從鼻腔到腹部所有被氧氣經(jīng)過的地方，都在發(fā)燙，割傷般地疼痛。
腦袋也極度缺氧，不得不大口呼吸，抓緊時間恢復體力。
可當她邁出第一步時，便情不自禁腳一軟，便要跪下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有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她。
“靠著我?！?br>許薇愣了半秒，抬頭看向衛(wèi)琢。
他的臉也漲得通紅，汗珠從額前滴落，可扶她的力度不曾有過一絲減弱。
許薇渾身像是被電流穿過了一般，只一瞬，心便酥軟了下來。
“謝謝?！彼拖骂^，悶聲說道。
而對面的李承澤，明明是贏家，可看見這一幕，心里卻沒半分欣喜。
“承澤，走吧?！彼嗡雰x推了推他，見他沒動靜，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許薇那邊，心里不由地也長出了點惶恐來。
手下勁不由得也加大了些許：“走吧，別看了。輸家有什么可看的？”
李承澤這才反應過來，鐵青著一張臉，收好拍子后，一句話沒說，便走向了更衣室。
剩宋穗儀一個人在身后怎么呼喚，都沒有回頭。
第一輪積分賽結(jié)束，許薇和衛(wèi)琢以六比七的成績輸給了李承澤和宋穗儀。2
一局之差，難分上下。
許薇在浴室隨意清理了一下后，拿起包便出了更衣室。
低頭給衛(wèi)琢發(fā)去了消息：“我好了，在哪等你？”
衛(wèi)琢很快回了消息：“我就在大門口，你一出來就能看見我?！?br>許薇抿了抿唇。
這還是第一次她打完比賽之后，是男搭檔來等她，而不是她來等男搭檔。
這人吶，還真是有區(qū)別。
許薇不想過多評判自己的前男友，只是當她走過走廊，在盡頭看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時，心口還是會微微一震。
這是李承澤第一次在女更衣室門口等她。
卻是她決心放手之后。
許薇低下頭，不想多說什么，本打算繞過他離開，卻在和他擦肩而過時，被他緊緊地抓住了手腕。
獨屬于他的氣息撲面而來。
“你沒退賽？”
李承澤的第一句，便是質(zhì)問。
許薇停了腳步，直率地說道：“沒有，我沒有‘還沒比，就先認輸’的習慣，既然已經(jīng)報了名，那我就會一直打下去?！?br>李承澤無端焦躁，腦中浮現(xiàn)剛才賽場上，許薇和那陌生男人之間默契的氛圍，更是無比地煩躁。
“和一個剛認識的男搭檔打比賽，只要多輸幾局，你的世界排名就會掉下去。”
他說了口是心非的話。
卻直接被許薇打斷，她擰著眉說道：“他不是剛認識的人?！?br>李承澤一頓。
許薇平靜地回道：“他叫衛(wèi)琢，是我第一任男搭檔，陪我打過七八年的比賽?！?br>李承澤霎時間，嗓子眼一陣堵塞。
腦袋也空白了一瞬，隨即緊接著說道：“可你們也這么多年沒配合了，要是輸了……”
許薇實在反感他動不動就說“輸了，輸了”，好像輸了就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樣。
“李承澤，我不介意輸。”
她目光澄澈，卻又帶著她一貫的韌性：“我更怕不戰(zhàn)而敗，或者沒法進步，一直故步自封?！?br>“那，才是我最恐懼的事情。”
成為李承澤的女搭檔后，許薇有過一段時間的突飛猛進。
因為需要配合李承澤的“暴力”風格，她也加強了體力訓練，可打了一年，兩年，三年之后，她的體力是有上限的。
她再也無法往上提升了，原地踏步成了她的現(xiàn)狀，這比輸球更讓她受折磨。
可李承澤從來不理解她，他只會要求許薇再努力一點，揮球拍的力氣再大一點。
就如同此刻一般，哪怕許薇已經(jīng)不再是他的搭檔了，可他仍要來指手畫腳。
明天還有第二場積分賽，許薇并不想跟他在這浪費時間。
她用力掰開李承澤的手，語氣平常：“好了，不和你說了。我很累，想回去休息了。我的搭檔還在外面等我?！?br>李承澤立即被這話堵得不舒坦起來。
他不悅地追問道：“我是你的男朋友，他只是你的搭檔，孰輕孰重，難道你分不清嗎？”
許薇壓著的怒火，就這樣被他輕而易舉地挑了起來。
這世上誰都有資格說這句話，但唯獨他李承澤沒有。
他和宋穗儀曖昧的時候，又何曾想過她是他的女朋友？
“李承澤，別說這種話。怪惡心的?！?br>許薇冷著臉，再沒分他一個眼神，走得決絕。9
李承澤被拋在身后，瞳孔一震，渾身上下都僵硬了起來。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回過神，下意識想找許薇問個明白時，卻連她的背影都看不見了。
這一刻，他的心里，除了憤怒，還有一絲摸不著的慌亂。
他不明白，許薇怎么突然就和變了個人似的。
變得好陌生，好疏離。
……
許薇走出比賽場地，見到在靠在車邊低頭玩手機的衛(wèi)琢時，心頭上的那抹煩躁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她快步走向衛(wèi)琢，而衛(wèi)琢也恰巧地抬起頭來看她。
兩人對視一眼，微頓，很快又同時笑了出來。
衛(wèi)琢替許薇開了車門，低聲說道：“你想去哪吃飯？”
許薇想了想，忽地說：“我給你導航，咱去離這不遠處的一條美食街吧。我當年訓練的時候，常跑出來偷吃。”
衛(wèi)琢自然是同意，跟著導航開了二十分鐘，便到了一條河邊。
熙熙攘攘的車載式移動美食攤販，還有幾張便捷式的桌子和野餐椅子，這就是許薇嘴里的美食街。
許薇領著衛(wèi)琢占領了其中一張桌子，在和老板打過招呼后，就將桌椅搬到了離河更近的地方。
此時夕陽西下，帶著橘色的天空和河面相交輝映，灑出了一地的碎金。
許薇咬著拉絲的芝士香腸，目光流連在遠方，一句話沒說，像是深陷在了回憶里。
衛(wèi)琢成為運動員之后，就幾乎沒碰過這類高熱量的食物了，看見許薇在賽期吃這個，有心想出聲阻攔幾句。
可看著她咬了半天，也才吃了一點點，便知她心里是有數(shù)的，便不再多說什么了。
“衛(wèi)琢，你當年出國的時候，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許薇忽地問出了聲。
衛(wèi)琢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我在想，我一定要成為華國男單第一人?！?br>許薇也笑了。
“我也是，我出國之前，也這么想的。我想要成為華國女單第一人?！?br>“可是，我沒能做到，還險些丟了初心。”
打球的初心。
許薇將手里的香腸放下，愣愣地看著天邊。
“你出國兩年之后，我也跟著出國了?！?br>“那時，我滿心抱負，以為自己水平在國內(nèi)一流，便也能在國外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墒澜缣罅耍沂且粋€天才，可這個世界最不缺的，也是天才?！?br>她話里話外都帶上濃郁的嘆色，叫人情不自禁便跟著走了。
“我打混雙，一開始只是因為能蹭李承澤的教練。羅特教練一年的訓練費高達七位數(shù)，光靠我自己，根本付不起?！?br>“再說了，要是能在混雙里拿到名次，說不定還能多賺點錢。你也知道，為了讓我在國外打比賽，我爸媽五六十歲了還舍不得退休來著。”
說到這，衛(wèi)琢能清晰地看見眼前的女人，眼睛里閃過亮晶晶的淚花。
那抹亮色，壓在他心上，沉甸甸的。
而差不多的經(jīng)歷，讓他聽起來，更像是從另一個角度聽了一遍自己的故事。
只是，他唯一好的一點是，沒遇見像李承澤那樣剛愎自用的對象。
“那你未來的打算是什么？繼續(xù)打混雙嗎？”
衛(wèi)琢沉吟片刻后問道。
許薇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已什么神色都看不出來了。
她站了起來，迎著風，忽地輕聲說道：“我要回去打女單了?！?br>“回華國?！?
衛(wèi)琢怔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可是國內(nèi)不比國外，你就算是要打女單，也可以在國外訓練?！?br>許薇卻扭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