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一出鶼鰈情深的好戲?!笔膛贿叴蜷_香爐加了些香粉進去,皇后道:“陛下今夜恐怕又睡不著了,叫江充看這些,晚飯要用,安神茶也要喝,別被咱們的昌邑王氣壞了?!毕氲酱?,她幽幽品著茶香,忽而又想起來,“太子妃用過飯了嗎?”侍女搖搖頭,“太子妃說沒見到殿下不肯用膳。不吃就不吃吧,就這么幾天餓不死人?,F在這檔口,別叫太子過去鬧事,看著點他?!?br>崔道衡目光灼灼,盯著她,似乎帶著某種熱忱,讓她心中警鈴大作。崔道衡難道發(fā)現了她……不,連李承鄴都沒發(fā)現異樣,他怎么可能?
“楊石賦稅高昂,為了避稅,我出生就沒有上戶籍。爹娘又已經去世,殿下為了方便將來上牒譜,便讓戶部找了一個本縣的用了。這種事也并不少見,崔公子,這么對我盤根問底,又究竟是想做什么?
你又希望我是誰呢?”
“楊石地處邊境交界之處,為免百姓煩擾向來賦稅是減之又減,且有人丁獎賞,還是爹爹定下的規(guī)矩,怎么可能為了避稅不上戶籍?”
崔道衡似乎有些激動,放下了二郎腿,忽而站了起來。
云息見他打破砂鍋問到底,揪著北境的身份不放,她自己也說不清,兼之心虛,不耐地轉過身。
“年事久遠,貧寒人家總是有許多原因的,公子問我,我卻問誰去?”
崔道衡忽然逼近拉過她的手,要褪她衣袖,云息被他這番舉動嚇住了,倒不是怕他真有什么歪心思,只是怕他不會真發(fā)現了什么端倪,找了什么符咒符水之類要讓她靈魂出竅吧?
“崔道衡,你神經病?。》攀?!”
云息摸到手邊的那一大樽金壺,想到里面的東西,又放了下來。春末夏初衣裳本就單薄,她抓著左手衣袖不放,拉扯之下,一塊料子裂成兩半,露出了里面的肌膚。
“張懷還不進來,你聾了么!”云息忽然想到張懷還在外面,大喊起來。
崔道衡忽而當著她的面笑了起來,準確地說是面部抽搐,又像哭又像笑的。
“喂,你瘋了?”
崔道衡聞言抬起頭看著她,目光中隱隱有淚,張口欲言未成語,又迅速低下頭去,只是緊緊抓著她的手,抓得她生疼。
云息愣了愣,正要說話,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卻是放在了她手腕上,另一手生生拉開了崔道衡。
那一身紅衣沾滿了雨水,帶著淡淡的松竹香,擋在了她面前。
崔道衡手中還抓著半截衣袖,素紗柳垂,風雨進室,似有若無地飄向近在咫尺的張懷。
張懷眉頭微皺,冷冷道:“崔公子,請回吧?!?br>崔道衡試圖去看云息,卻被張懷擋了個嚴實,他白了張懷一眼,轉身要走,卻又被張懷拉住,“關押要犯之處,圣上有命,一毫不得擅給,一厘不得擅存。手上的東西還是留在這里為好?!?br>崔道衡嗤笑一聲,反握住了張懷的手,“一毫不得擅給,一厘不得擅存?照張大人這么說,不如把這地上我?guī)нM來的塵土、滲進里面的雨水全都撿起來丟出去,大人以為如何?”
崔道衡是習武之人,此時用足了勁,幾乎要將張懷的手折斷,他臉色通紅,青筋微起,卻仍不放手。
自不量力的酸書生……崔道衡心中嗤道,正要干脆教訓,卻見云息從他身后走了出來。
“崔公子,這是要違背圣令?這么晚了,我若真叫嚷起來,說崔公子圖謀不軌,你覺得陛下會如何?”
崔道衡無所謂道:“會打我?guī)资遄?,然后回家躺著,沒什么大不了,可張大人這手要是斷了,以后就寫不了字,提不動劍了?!?br>他說著,故意加了幾分力氣,惹得張懷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卻忍住咬住了舌頭。
云息擔憂地看向張懷,扶住了他手臂,惡狠狠盯著崔道衡,正要當真喊叫,崔道衡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一會,卻忽而松了手,將輕紗并布帛放入了張懷手中。
似笑非笑地看過他們,撐著張懷的那把傘走了出去。
“沒事吧?”
云息去看張懷的手,肌膚相觸之時,張懷猛然收回了手,正了正臉色。
云息見狀,笑了笑,認真道:“上次在廷尉府,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br>“臣不敢?!?br>“從前不敢,如今可以?!彼F在是戴罪之身,也不算什么王妃。
張懷道:“陛下還未定罪。”
云息想,依照皇帝對太子的偏袒,定不定罪也沒什么所謂。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她暫且先不去想這些,笑著看向張懷手中還緊緊抓著的布條,“珠箔映高柳,美人紅袖垂。張大人從崔道衡手中要回我的衣袖,也是舍不得美人么?”
張懷忽而想起手中的東西,皺著眉丟到了云息手中。“臣說過了,陛下……”
“我知道,陛下有令,嚴防進出嘛?!痹葡⒛闷鹉菈K紗布在手上繞著圈,垂眸微笑,“說起來,張大人奉的是陛下的令,我木匣中存的那片卻是自己的心意。”
張懷先是愣了愣,繼而耳根發(fā)紅,冷冷看著云息,“王妃這么做,殿下可知道?”
“你要去告狀?告訴殿下,我心悅張大人?!?br>在聽到她說出的那兩個字時,張懷的心猛然一動,可接著他就強自鎮(zhèn)定了下來,這個女人詭詐至此,絕不是什么良善之輩。他不明白,她到底想讓他做什么。
“張大人呢?你送了東西不走,守在門口,怎么,是不放心我?”
那絲帶纏纏繞繞,松松解解,如同一條魚兒在白玉柱間穿梭,張懷移開了目光。他不想再和她糾纏下去了。
“臣是殿下的人。”
所以他會幫她,她不需要費盡心思拉攏他,她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找他。
云息手上動作一滯,抬頭看向張懷,有些懷疑。
“我記得崔無憂幫過你,你是他父親的門生?!?br>張懷道:“太子為了扳倒殿下以文人庶子為棋,罔顧他們的性命前程,現在是這些學生,以后就是天下萬民。這樣的人,當不得儲君。
臣站在殿下這邊,也可以說是站在天下百姓身后?!?
一聲雷鳴,嚇得皇后手中的貓跑到了桌子底下,侍女關傘走了進來。
皇后抬起頭看向她,“怎么樣,還在跪著嗎?”
“還在跪著呢,陛下也沒出來,說讓昌邑王跪著,誰也不許求情?!?br>皇后笑道:“陛下的身體是越來越差了,昌邑王如今鬧這出,將眼目插到了陛下的跟前,任誰也不能安心啊。本來還可惜那個葉云息頂了他的罪,替他開脫,沒想到他自己又巴巴地湊上去。
哎呀,真是一出鶼鰈情深的好戲?!?br>侍女一邊打開香爐加了些香粉進去,皇后道:“陛下今夜恐怕又睡不著了,叫江充看這些,晚飯要用,安神茶也要喝,別被咱們的昌邑王氣壞了?!?br>想到此,她幽幽品著茶香,忽而又想起來,“太子妃用過飯了嗎?”
侍女搖搖頭,“太子妃說沒見到殿下不肯用膳。”
“不吃就不吃吧,就這么幾天餓不死人?,F在這檔口,別叫太子過去鬧事,看著點他?!?br>敲響三更時,一聲驚雷,皇帝從睡夢中轉醒,看向了窗前那株帶雨的月季,雷電之下,鮮紅的花瓣倏爾變作銀紫,倏爾變作赭紅,悄悄盛放的那一瓣垂亸下來,如泣血紅淚。
見皇帝盯著那處,江充捧著茶走到跟前,侍候皇帝喝過一盞,“陛下,王爺還在外面跪著呢?!?br>皇帝冷哼一聲,“倒是骨頭硬,該給他塑個銅像,好叫眾人看看我李家出的情種?!?br>江充訕笑道:“也不算跪著?!?br>“怎么又不算跪著了?”
“這…人倒在地上,應該是昏過去了?!?皇帝看了江充一眼,他低下頭去。
“朕看是睡過去了,這么大的雷他也睡得著?裝腔作勢的,有這大半天威脅我的功夫,卻沒本事在當時認了,現在又來求什么情,生怕朕不治他一個同罪?!?br>皇帝說著,一面打開窗子看了看,伸手將窗前的花挪了挪位置,江充亦步亦趨跟了上去,兩手托著花盆,被皇帝掃了一眼,訕笑著退開一步。
“李承鄴好能耐啊,朕身邊的人都給他收買凈了?!?br>江充嚇了一跳,“小人不敢,小人都跟在陛下身邊幾十年了,小人哪有這膽啊?!?br>“那就閉上你的嘴?!?br>皇帝用帕子擦了擦手,又走回了床上睡下,直到天明時分,忽而又傳來消息,“陛下,西院葉氏那邊今早鬧了一通?!?br>皇帝睡意全無,看著陰沉沉的天色,一邊穿衣一邊道:“怎么回事?”
“早起送了早膳進去,沒多久就說腹痛,蜷在地上臉色都發(fā)白了,守衛(wèi)進去收食盒,發(fā)現人昏倒在地?!?br>皇帝看向門外,“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熱鬧得很吶?!?br>江充沒敢再說話,只默默為皇帝整理冠帶,一邊吩咐人擺早膳。窗臺的那月季經了一夜,落下幾片花瓣在土里,帶著黃槽,皇帝忽而道:“叫個太醫(yī)去吧,李承鄴也順道叫他帶回去,攔在朕這里像什么樣子。”
見皇帝松了口,江充又小心道:“王妃說想求見陛下?!?br>“想見朕?她要做什么?”
“她說…有人要毒死她,求陛下為她做主。”
老李就是故意要給云息樹敵吧,哼哼云息干嘛對崔無憂那么好啊 忘記當初她和陽石怎么對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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