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姜棗剛把大衣穿上,外面放起鞭炮,噼里啪啦炸開。 穿著黑色西服紅色,扎著紅色領(lǐng)帶的蕭水生進來了。 身后跟著一群研究所的朋友,跟的最緊的就是程商。 陶艷秋和常三喜她們在外面攔著,蕭水生從兜里掏出一疊紅包給程商,由程商負責分紅包,蕭水生在一片歡呼慶賀聲中沖到姜棗的屋里。 男女大防,他很少來姜棗的屋里。 他知道棗兒的屋子小小的,還要和姐姐擠在一起。 蕭水生走到門口,整理了下衣服領(lǐng)子,扯了扯衣服下擺才進
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我是懶婆娘,你是死婆娘臭婆娘!”
蕭明生回家就聽到姜珊罵人,他眼底閃過怒意,拳頭硬了,鏡片后面斯文的臉變的猙獰可怖,和平時判若兩人。
瞧見兒子回來,丁秋瞬間變的委屈傷心:“你不在家她就這樣欺負我,罵我,還不給安安洗尿布?!?br>蕭明生臉色更加難看。
姜珊剛要說什么,胃里翻涌酸水,翻江倒海一股一股朝著喉嚨涌上去,她捂住嘴干嘔了幾次,把想吐的感覺壓下去。
蕭明生闊步走進去,抓起姜珊的手腕把脈,片刻眉頭松開:“你懷孕了!”
丁秋高興了,把蕭葉安放地上:“真的呀,現(xiàn)在能看出來男孩兒女孩兒不?”
蕭明生緩緩搖頭:“月份不大,看不出來。”
姜珊早就忍不了蕭明生的兩個孩子,一直想有自己的孩子,不僅可以在家里作威作福,也能趕在姜棗嫁過來的時候宣誓主權(quán)。
不,不止是主權(quán)。
姜珊抱著蕭明生的胳膊,臉貼在他胳膊上:“明生我想到姜棗的花饃班,你能不能和叔叔他們說說,讓姜棗給我開個后門把我弄進去唄?!?br>姜明生不太喜歡和叔叔嬸嬸那邊攀扯上關(guān)系,更不喜歡求別人。
丁秋知道兒子性格,她卻不覺得有啥求不求的,都是一家人。
“晚上蒸包子,等會兒我撿一盤去找谷秀芳,讓谷秀芳去勸姜棗,你別哭了,把我大孫子哭壞了看我和不和你急?!?br>姜珊撇了下嘴,抱著蕭明生撒嬌。
蕭家房子都挨在一起,蕭老爺子和蕭老太太房子在中間,蕭明生他們家在左,蕭水生他們家在右。
吃完晚飯,丁秋端著一盤大白菜餡包子出門,沒多久端著包子氣哄哄回來。
“谷秀芳欺人太甚,我好聲好氣讓她找姜棗要個名額,你猜她咋說?”
姜珊搖頭。
丁秋把包子放桌上:“她說你和姜棗關(guān)系不好,欺負過她寶貝兒媳婦兒,她不想讓寶貝兒媳婦兒為難。”
姜珊委屈:“你沒說我懷孕了嗎?”
孕婦最大啊。
丁秋灌了口涼水:“人家說了,又不是懷的她孫子。”
欺人太甚!
一點小忙都不肯幫。
姜珊氣的后半夜才睡著。
第二天頂著兩個熊貓眼,強打起精神去廠子上班,看到姜棗先瞪了她一眼:“硬拿雞毛當令箭,神氣什么啊?我看你能做出什么好玩意來,別飛的高高的,啪嘰掉下來,摔成肉泥?!?br>她前幾天偷偷聽到秦雪花要搞姜棗呢,已經(jīng)想好讓姜棗摔大跟頭的辦法了!
姜棗每天忙的像個陀螺,沒工夫陪她發(fā)瘋。
姜珊卻不肯放過她,捧著肚子晃到姜棗面前:“堂姐看到?jīng)],我懷孕了。”
她得意的挑起眉:“肯定是個男孩兒。”
姜棗唇間溢出聲嗤笑:“你還有透視眼呢?”
說完去臨時班忙了。
姜珊沒看到姜棗嫉妒的樣子,反倒把自己氣的差點暈過去。
臨近年關(guān),日子在房檐下慢慢延長的冰凌中,越腌越酸的酸菜缸里飛快向前趕。
食品廠花饃臨時班的十幾個人在磨合與配合中終于走上正軌,開始制作批量生產(chǎn),姜棗一晃兒又清瘦了點,同時也迎來她的人生大事。
臘月十六一大早,天蒙蒙亮,窗戶上的窗花反射著凌晨的光,靠上方貼著大紅喜字。
姜棗要結(jié)婚了。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終于要嫁給蕭水生了。
前幾天蕭家送來一套紅色婚紗,紅色高跟鞋,還有紅色的頭紗,是眼下最時髦的新娘衣服。
姜棗瘦的恰到好處,肩背薄胸前鼓溜,細腰長腿,紅色婚紗穿在身上襯得皮膚雪白,沒有一點瑕疵。
谷秀芳是學跳舞的,最愛美,在她們文工團找了個特別會化妝的小姑娘給姜棗盤發(fā)。
小同志叫薛佳佳,看到姜棗的臉驚為天人:“姜同志你沒去學跳舞太可惜了?!?br>她給姜棗的頭發(fā)盤起來,在上面別了幾朵假花,最后戴上頭紗,弄完眼睛都移不開了。
忍不住想,谷老師她兒子今天晚上不用干別的了。
姜棗不知道梳著學生頭,瞧著老實的薛佳佳腦子里面想了不少不該想的。
看著鏡子里新娘打扮的自己,她手心溢出細細的汗,緊張的抓住裙紗。
“老三你弄好沒啊,剛?cè)淖觼韨髟?,蕭水生特別心急,沒到點就讓人開車過來了!”姜杏挺著大肚子進來。
老三結(jié)婚她必須回來露個臉,加深下姐妹情誼,萬一以后有啥能用得到她的呢。
布鞋剛踏過門檻,姜杏就被驚艷說不出話來。
記憶中,老三永遠穿得灰撲撲,小臉小手沒干凈時候,老三出生那年鄰里鄉(xiāng)親還真沒幾個生孩子的,沒人和老三玩,老三經(jīng)常跟著她屁股后面跑,她覺得特別煩,有次老三追到地里,草比老三都高。
她煩的慌甩開老三走了。
就聽到背后響起老三奶呼呼,害怕的聲音:“大姐……嗚嗚……大姐你等等我……”
娶媳婦嘍
“大姐,把我的紅大衣拿過來!”
印象中脆弱的聲音被冷漠好聽的聲音取代。
臉上臟兮兮,眼中含著淚,扎著倆沖天揪的小奶娃變成如今精致好看的姜棗。
姜杏艱難地吞咽了下口水。
回想過去二十來年,她似乎……不,不止她,是全家人,沒有人對老三特別好過。
她把紅大衣給姜棗拿去。
蕭水生怕姜棗單穿婚紗冷,托人從京里買了件紅色羊絨大衣,長款的,在那邊都是緊俏貨,聽說這件衣服前前后后花了三百多塊錢……
令人咂舌的價格!
三百塊錢,省著點夠別人娶個媳婦兒了。
約等于,姜棗把某個光棍媳婦兒穿身上了。
不管咋說人姜棗命好。
平時穿紅大衣張揚,是資本主義作風,結(jié)婚穿一天倒也沒啥。
姜棗剛把大衣穿上,外面放起鞭炮,噼里啪啦炸開。
穿著黑色西服紅色,扎著紅色領(lǐng)帶的蕭水生進來了。
身后跟著一群研究所的朋友,跟的最緊的就是程商。
陶艷秋和常三喜她們在外面攔著,蕭水生從兜里掏出一疊紅包給程商,由程商負責分紅包,蕭水生在一片歡呼慶賀聲中沖到姜棗的屋里。
男女大防,他很少來姜棗的屋里。
他知道棗兒的屋子小小的,還要和姐姐擠在一起。
蕭水生走到門口,整理了下衣服領(lǐng)子,扯了扯衣服下擺才進來。
男人身穿黑色西裝,襯得他衣冠楚楚,斯文俊朗,仔細看,揣在兜里的手微微顫抖,深邃的眼眸含著熱淚。
“棗兒?!?br>他的棗兒。
真漂亮。
薛佳佳和姜杏默契的退到旁邊。
蕭水生步伐堅定的朝姜棗走過去。
若問姜棗做過最多的夢是什么,一定是夢到蕭水生來娶自己。
上輩子當姜珊帶著自己四個男娃來到她病床前炫耀當初的所作所為,氣的她直接吐血,誰也不知道,她在下放的日子里,病重的日子里,夢到過多少次和蕭水生的婚禮。
垂死掙扎時又見到他,二人都心知肚明,死亡半隔在她們之間。
最后那段日子里有他的陪伴,姜棗高興又難過,她痛恨歲月容易流逝,一天要睡大半天,只有幾個小時清醒的時間和他共度。
姜棗眸光包含了太多蕭水生看不懂的東西。
他不想去探究,怕問多了,牽扯出姜棗更多的難過。
高大雋秀的男人走到姜棗身后,把手搭在肩膀身上俯下身,抬頭看著門口:“進來吧?!?br>就在姜棗不知所謂時。
縣城最大國營照相館的師傅抬著大腦袋照相機進來,調(diào)整好角度,對著姜棗和蕭水生按下快門。
‘咔嚓’一聲。
隨著白煙滾滾,姜棗驚訝的樣子,和蕭水生低頭深情看著妻子的樣子定格下來。
師傅又拍了幾張才離開。
上輩子的事,煩心的事,憂慮的事從姜棗的腦子里慢慢抽離,她抓著蕭水生的手腕問:“你怎么還找了拍照的?”
蕭水生笑了笑沒說話,從兜里掏出個紅包遞給姜杏:“大姐,棗兒的鞋呢?”
臨安縣城的風俗,結(jié)婚時會把新娘子的鞋藏起來,找到才能帶新娘子走。
看到紅包姜杏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樂的見牙不見眼:“就放她床頭了,我讓她藏柜子上面她不讓,怕你找不到?!?br>姜棗小心思被點破,不好意思低下頭。
蕭水生寵溺一笑,從床頭翻出姜棗的鞋,單膝跪地握著姜棗的腳腕幫她穿上。
穿好,蕭水生公主抱,把姜棗抱走。
娶媳婦兒嘍!
蕭水生灼熱氣息密不透風包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