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協(xié)議,不就是怕我們賴賬嗎?錢一到手,我立刻簽!”林母抹了一下額頭的汗珠,仍不愿起身。錢總見狀,展示手機銀行轉(zhuǎn)賬頁面,輸入金額:“簽字后,我立即確認轉(zhuǎn)賬。”林母右手撐著地面,仰著脖子,緊盯著手機屏幕,林曉薇趁機將她拉起來。坐下后,一位面容清秀的秘書遞上協(xié)議,禮貌地欠身退出?!啊皨?,您看后面的數(shù)字就行了,前面的條款您又看不懂?!绷謺赞陛p聲說,林母不悅地瞪了她一眼,“死丫頭,你爸沒了,你連眼淚都舍
一年前。
三伏天,即便是午后時分,樹梢也紋絲不動,沒有一絲風,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熱浪,仿佛連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份酷熱。
林曉薇攙扶著幾近暈厥的母親,緩緩向“承天偉業(yè)”走去。她扎著高高的馬尾,修身連衣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盡管臉上的妝容在汗水侵蝕下逐漸褪去。
對于父親的驟然離世,林曉薇并沒有母親那般悲痛欲絕,反而感到一絲解脫,因為再無人阻撓她熱愛的直播事業(yè)。
直播雖未讓她一夜暴富,卻讓她體會到了被眾人矚目的感覺。昔日里,不過是鄰里間偶爾帶著嫉妒的夸贊她漂亮,而今,無數(shù)人發(fā)現(xiàn)了她不僅貌美,而且還蘊藏著些許才華。
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林曉薇,選擇了一條不同尋常的道路,她渴望迅速積累財富。網(wǎng)絡(luò)上關(guān)于網(wǎng)紅直播收入日入百萬的報道,讓她心動不已。
她自信于自己的容貌,稍加打扮便不遜于那些網(wǎng)紅。她自知不會唱歌跳舞,卻擅長講述引人入勝的故事。
林曉薇一邊走一邊思考,腦海中已勾勒出成功的畫面:住進寬敞的大房子,駕駛著小轎車,環(huán)游世界。
穿過兩排彩鋼房后,她們便到了“承天偉業(yè)”錢總的辦公室。母親給她使眼色,示意她擠出眼淚,以爭取更多賠償金。
“老林,你怎么說走就走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可怎么活???”林母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拍打地面,淚流滿面,臉色漲紅。
“媽,快起來,別這樣……”林曉薇感到尷尬,更覺丟人,因為錢總已在電話中承諾了滿意的賠償。
錢總起身,示意她們坐下:“慢慢說,賠償金肯定讓你們滿意。但在轉(zhuǎn)賬前,我們需要簽訂一份補充協(xié)議,以避免日后不必要的糾紛?!?br>“什么協(xié)議,不就是怕我們賴賬嗎?錢一到手,我立刻簽!”林母抹了一下額頭的汗珠,仍不愿起身。
錢總見狀,展示手機銀行轉(zhuǎn)賬頁面,輸入金額:“簽字后,我立即確認轉(zhuǎn)賬?!?br>林母右手撐著地面,仰著脖子,緊盯著手機屏幕,林曉薇趁機將她拉起來。坐下后,一位面容清秀的秘書遞上協(xié)議,禮貌地欠身退出。
““媽,您看后面的數(shù)字就行了,前面的條款您又看不懂?!绷謺赞陛p聲說,林母不悅地瞪了她一眼,“死丫頭,你爸沒了,你連眼淚都舍不得流,回去再跟你算賬!”
林母甩了甩手,一筆一劃地簽下“馮娟”兩個字,將協(xié)議推給錢總:“快轉(zhuǎn)賬吧!”錢總輕點屏幕,展示轉(zhuǎn)賬成功的界面給林母。
二人離開后,錢總松了口氣,吩咐秘書:“果然是窮鄉(xiāng)僻壤出刁民啊!小鄭,看下監(jiān)控,確保整個過程都要拍下來??截愐环莩鰜?,以防萬一。”
秘書迅速調(diào)出監(jiān)控,確認無誤后拷貝了一份,連協(xié)議上的內(nèi)容都拍地一字不差。錢總點頭:“這種事就怕節(jié)外生枝,有備無患,省得那馮娟日后反悔?!?br>賠償金一到手,馮娟仿佛瞬間恢復(fù)了活力:“簽協(xié)議有什么用?只要我不樂意,我就鬧,他們遲早得給錢,不給我就賴這兒不走了!”
“媽,見好就收吧,你以為他們都是好惹的嗎?”林曉薇顯得有些不耐煩,她最不喜歡母親這種無賴的態(tài)度。盡管她也愛錢,但自視比母親更有尊嚴。
再次路過彩鋼房時,恰逢工人們收工吃飯,一群頭戴安全帽的男人從她們身邊經(jīng)過,不時投來幾瞥目光。
一股濃烈的汗臭味直沖林曉薇的鼻腔,讓她幾欲作嘔,心中暗想若是有口罩就好了,都怪母親催促得太急。
幾個赤膊的工人經(jīng)過,見到林曉薇這樣的漂亮姑娘,便吹起了口哨,眼神中滿是輕浮,讓她渾身不自在。
這時,一個體態(tài)臃腫的男人走了過來,穿著打扮一看便是包工頭:“快走快走,看什么看,沒見過美女嗎?再看,小心我挖了你們的眼珠子!”他名為任毅,邊說邊陪著笑,顯然是另有所圖。
“兩位沒被嚇著吧?我是他們老板,任毅,叫我任哥就行。有事找任哥,比找警察還管用?!比我銛D眉弄眼,這話明顯是對林曉薇說的。
馮娟見狀,立刻將女兒拉到一旁:“死胖子,滾遠點!我們曉薇豈是你能惦記的?回家照照鏡子吧!”
任毅非但不惱,反而更加起勁:“您女兒這么漂亮,自然是隨您。別看我胖,我可比那些小白臉實在多了。您以后會知道的,多謝您告訴我她的名字?!闭f完,他得意地遞上名片:“有事找哥哥,我說話算數(shù)?!?br>馮娟奪過名片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還抄起磚頭朝任毅砸去:“再不走,我砸死你!”
任毅的手下劉飛見狀,連忙將他推開:“任哥也是好意,不領(lǐng)情就算了?!绷謺赞闭J出這個小黃毛,他是自己直播間的??停^像已經(jīng)夠難看,真人更是令人咋舌。
她回想起小黃毛的私信,言語輕浮,照片猥瑣,還舍不得刷禮物。她曾警告過他,若再騷擾便舉報,并保留了證據(jù)。果然,小黃毛沒有再出現(xiàn),他不僅長相不佳,還吝嗇而且膽小。
另一個手下趙志強也趕來,與小黃毛不同,他留著陰陽頭,脖子上掛著褪色的金鏈子。馮娟見狀,拉著林曉薇迅速離開,她深知“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這三人顯然是小人中的極品。
林曉薇與母親越走越遠,任毅望著她的背影,不住地點頭:“真漂亮,可惜了有個母老虎一樣的媽!”趙志強卻不在意:“你看上的是她,又不是她媽?!?br>“她早晚是我的人,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把她弄到手!”任毅對追求女孩頗有信心,認為只要舍得花錢,沒有拿不下的。
“任哥,我知道這女孩是干什么的,”劉飛終于切入正題,“她是主播,網(wǎng)上有十幾萬粉絲呢。你看,這是她的賬號,我之前給她發(fā)私信,她還要舉報我。”
趙志強嘲笑劉飛:“真是個慫包,兩句話就把你嚇住了,難怪找不到女朋友?!?br>三人邊說邊走向工人食堂,任毅見到小鄭,連忙上前打招呼:“鄭秘書,來吃飯??!”小鄭冷淡地應(yīng)了一聲,繼續(xù)往前走。
任毅指揮工人讓路給小鄭打飯,趙志強則忙著擦凳子請小鄭坐。小鄭雖不情愿與這群人同席,但礙于情面還是勉強坐下。
任毅趁機打聽:“鄭秘書,剛才那兩個女的是來干什么的?”小鄭知道他們有所圖謀,但告訴他們也無妨:“她們是工地事故中遇難工人的家屬,今天來領(lǐng)賠償金的?!?br>“我剛才已經(jīng)看到她們了。既然是遇難工人的家屬,領(lǐng)取一些賠償也是理所當然,”提及工地事故,任毅連忙轉(zhuǎn)換話題,“鄭秘書,這么熱的天,如果您不想來食堂,我可以安排人打好飯菜給您送去?!?br>傍晚,吳友和在自家便利店門前的樹蔭下乘涼,盡管電風扇賣力地吹著,卻絲毫未帶來涼意,反而讓人更覺悶熱。
一瞥見曉薇從家中走出,他迅速站起:“曉薇,節(jié)哀順便。錢總說了,這兩天可以去領(lǐng)賠償金,要不我們明天稍晚些時候一起去?”
“我已經(jīng)領(lǐng)過了,你自己去吧。還有……你也保重?!睍赞睂@位身高未及一米七的鄰居顯然興致不高,她心中早有標尺,低于一米七的男士從不在她的考慮之列。
吳友和深知自己的熱情可能遭遇冷淡回應(yīng),畢竟他們只是鄰里,并無更深交情。
他仍保持微笑:“曉薇,以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嘛?!彼闹邪迪?,憑借這近水樓t?臺的優(yōu)勢,總有一天能打動曉薇。
“嗯……好,我知道了?!绷謺赞钡幕卮痣m顯敷衍,卻給吳友和提供了一個展現(xiàn)自我的契機。
馮娟躲在院子里偷聽,心中盤算著稍后如何嚴厲責備曉薇,心想如果她能哭得撕心裂肺,或許能爭取到更多賠償金。
見曉薇步入院子,馮娟不屑地撇嘴道:“死丫頭,別理那個窮小子。他父母雙亡,只剩個一只腳踏進棺材的奶奶,你難不成想嫁過去就守孝?”
“媽,您小聲點,說話太難聽了。我怎么可能看上他?我爸剛?cè)ナ溃謰屢彩?,三年守孝的?guī)矩您不是不知道吧?”曉薇低聲反駁,氣得轉(zhuǎn)身就要回屋。
“你給我回來!我還沒說你呢。今天你為什么不哭?就算你爸對你苛刻,他終究是你爸,那賠償金遲早還是你的嫁妝!”馮娟大聲喊道。
“您留著吧,三年后您如果想改嫁,那些賠償金正好當您的嫁妝!”林曉薇說完,重重關(guān)上了房門。
馮娟憤怒地抄起掃帚砸向房門,怒罵:“你這個不孝女,你爸尸骨未寒,你就想氣死我!”
盡管林曉薇的聲音細微,但吳友和卻聽得分明。他嘴角微動,似笑非笑,手中緊握的手機已被汗水浸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