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喊了你的名字,你也回頭了,但你根本沒聽見,也沒看見。當時她看見你抱著我離開,可是非常、非常絕望的啊。 景
鳳王打了個顫:“我說了什么,又有什么關系?”
蘇澤淡聲回答:“原本是沒有關系,但您說話時身旁的那間病房,正好躺著承武大帝女兒?!?br>
鳳王仍舊滿臉茫然,但一直低著頭的澹皎皎卻渾身一震。
不等她動作,景承淵忽然伸手鉗住了她的下頜,抬起了她的頭:“你聽到鳳王的那句話,就認定我是害你家破人亡的兇手,對不對——月淼淼?”
承武大帝就姓月。
澹皎皎此時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了,但還是咬牙道:“我不明白神君的意思……”
話沒說完,景承淵松開手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睨視著她。
“你聽到鳳王的話,認定我是兇手,所以想向我報仇。但是你什么都沒有了,你孤零零一個人能怎么報仇?”
“這個時候你認識了承武族快要病死的小女兒。”
“承武族皇后在生下小女兒之后身體一直很不好,她女兒這一病等同于要了她的半條命?!?br>“你很聰明,你抓住了這一點,與承武族王商討,如果澹皎皎死去,你愿意改變代替她生活在皇后身邊,唯一的條件是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br>“后來澹皎皎真的死了,你也真的代替了她,成為了澹皎皎?!?br>澹皎皎目眥盡裂:“你沒有證據(jù)。”
景承淵嘴角上挑,眼里卻都是森寒:“我沒有證據(jù)?要不要我把你這張臉扒下來?”
澹皎皎死死攥緊手,指甲都嵌進掌心。
她當初為了改變容貌,經(jīng)歷了很痛很痛的一段時間。
她看著景承淵眼里的冰冷,一點都不懷疑,他一定會把她的臉給扒下來。
澹皎皎無法否認,她就是承武族的唯一幸存人,承武大帝的女兒,月淼淼。
而真正的澹皎皎,早在那年就病死了。
澹皎皎……不,月淼淼緊緊盯著景承淵,忽然抬手把他的手給揮開:“就算我是月淼淼又怎么樣?承武族不暴露我的身份也只是為了保護我。”
“難道神君想說我接近你就是為了報仇?證據(jù)呢?誰能證明我真的聽到了那句話?”
“我分明是先認識月初的,因為她被送到禹山,她讓我關注神君你的腿,我們才會認識,我是被動的!”
景承淵冷漠地看著她:“月初如果不去禹山,她五百年前就該死在你手里了?!?br>月淼淼心里狠狠一震,但面上還是咬唇反問:“神君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和她又沒仇?!?br>“的確沒仇,但你想讓我也嘗嘗失去最愛的人的滋味不是嗎?”景承淵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拉起來,“你發(fā)現(xiàn)我唯獨對月初不同,所以你故意接近她,和她成為朋友?!?br>月淼淼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神君的想象力太豐富了,這些都是你強加在我身上的,其實我根本就沒有這些動機,我只是在幫月初的過程中愛上了你。”
“難道就因為我身份作假,所以我的愛一個人就有錯了嗎?!”
她眼眶通紅,聲嘶力竭,每一個喊出來的字都仿佛帶著無盡真誠的情意。
可景承淵絲毫沒有動容。
他薄唇輕啟,吐出冰冷的幾個字:“五百年前的那些魔族,是你找來的?!?br>
月淼淼的神情徹底變了。
她瞳孔驟然緊縮,除了被景承淵抓在手里的那一節(jié)手臂,身上其他地方仿佛在一瞬間全然變冷。
“你……”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景承淵,“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她眼前劃過無數(shù)個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細節(jié),內心也閃過無數(shù)個答案。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景承淵會說——
“五百年前?!?br>男人冰冷的聲音像一把寒刃,死死地釘在了月淼淼的心臟上。
她不相信的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如果你五百年就知道,為什么還會允許我的接近?你一定是想騙我,你不可能知道!”
景承淵抓著她手腕的那只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腕骨:“早在那場意外之前,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所以我才會和月初提分手?!?br>“你從她那里知道這件事后,你等不及了是不是?所以你讓她來找我,然后在她的法力上動了手腳?!?br>月淼淼完全僵在了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而景承淵就這樣看著她的表情變化:“你蓄意接近月初,想利用她接近我,我發(fā)現(xiàn)了你,為了保護她所以我才和她提分手,你卻迫不及待動手。”
“把她送到禹山,也是為了保護她,畢竟如果她不離開,你怎么會有機會靠近我?”
月淼淼呼吸停滯了好幾秒,嘴角突然抽搐了兩下,然后用力一把將景承淵推開,隨后踉蹌站穩(wěn)大笑起來:“你都知道……你都知道又怎么樣?”
“就算你都知道,月初還是死在了我手上,你還是失去了她!”
“景承淵,你太自信了,你以為自己掌握了所有事,就能掌握一切,但你還是沒有保護住月初——”
“當然,這都多虧了鳳王和凰后?!?br>被點名的鳳王狠狠一怔。
月淼淼瘋癲的看著他笑:“我本來只是想放火給月初點苦頭吃吃,誰知道那整個家里沒有一個人想起她?”
“我早知道她在鳳族沒人在乎沒人關心,倒是真沒想到你們連她的性命都不理會?!?br>“她死了活該……這可不能怪我啊,她本來是不用死的,是沒人救她她才死的!”
她指著景承淵笑的更加魔怔:“就連你也沒救她不是嗎?她被困在火海里的時候她喊你了,但那個時候你卻抱著我走了……你是不是不知道?”
“你真該看看月初那個時候的表情,那么絕望,那么決絕……”
話沒說完,景承淵猛然上前掐住了她的脖頸:“你剛才說什么?!”
月淼淼被扼住了呼吸,在肺里氧氣一點點減少的情況下,她艱難的從嗓子里擠出聲音:“我冒險進入火場……就是看見鳳族沒人救她,去阻止你去救她的?!?br>“她喊了你的名字,你也回頭了,但你根本沒聽見,也沒看見。當時她看見你抱著我離開,可是非常、非常絕望的啊?!?br>景承淵眸色一沉,手指頓時收緊了力道。
“神君!”眼看月淼淼臉色有變青的跡象,蘇澤忙上前去拉景承淵,“神君!別讓她臟了您的手!”
景承淵卻好似聽不見一般。
蘇澤心都提到嗓子眼,豁出去般的大喊:“神君,二小姐在天之靈不會想看見您這樣的!”
話落一陣沉寂。
景承淵松開了手。
月淼淼跌坐在地上,捂著喉嚨劇烈的咳了起來。
而景承淵被蘇澤扶著坐在軟榻上,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告訴自己月淼淼說的很有可能是為了故意刺激自己,不會是真的。
可一想到在當時那個環(huán)境里,如果月初真的喊了他,卻看著他帶著月淼淼離開,她該有多么的絕望?
他明明是想為她,想為五百年他們失去的那個孩子報仇的!
但他沒來得及讓她親眼看著大仇得報,看著害他們的人被懲罰,她卻在他的自大下先離開了!
為什么……為什么就不能多給他一點時間?!
看著他這幅樣子,緩過氣來的月淼淼再次大笑起來:“你想折磨我對吧?你想讓我更痛苦,想讓我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價是不是?”
“真可惜哈哈哈哈,真可惜!到最后,痛苦的人還是你!”
景承淵眼神森寒的緩緩看向她:“承武大帝是自殺的?!?br>月淼淼的笑聲戛然而止,那好似勝利者的姿態(tài)也在頃刻間僵硬。
“不可能!”
景承淵神情漠然,一字一頓:“當年不是我要收復承武族,而是承武族的長老私下和魔族勾結,所以我才去找你父親?!?br>“他完全被背叛了,所以他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我說我可以給他一份體面,但他拒絕了。”
“當天我離開后就去了人間,回來時我才知道他承武宮殿失火的事情。”
“月淼淼,不管你相不相信,你父親的死從始至終都和我沒關系?!?br>月淼淼表情空白,垂放在地上的手控制不住的輕顫起來:“你騙我……如果真和你沒關系,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景承淵漆黑的眼瞳莫名閃過一瞬暗光,卻沒有回答。
那時他剛搞清楚“澹皎皎”的真實身份,怕她過激傷害月初,所以才和月初提出分手,沒想到兩人會出了意外。
月初失去了他們的那個孩子,他查出一切是月淼淼動的手,于是憤怒。
于是不想太輕易的放過她。
所以他默許鳳族把月初送走,卻又因為思念而借著月淼淼的口讓她回來。
他以為他不會再讓意外發(fā)生了……
或許這就是上天給他的懲罰。
懲罰他的自大,懲罰他的自以為是。
他過去活得太順遂了。
外面響起整齊的腳步聲,是天將。
他們帶走了月淼淼,直到最后她還在沖景承淵厲聲喝問:“為什么?到底為什么!”
但景承淵終究是沒有回答他。
偌大的廳里很快只剩下景承淵和鳳王。
在剛才的對峙中,鳳王就好像一個透明人。
但他的存在反而是一切事情的開始。
如果不是他在月淼淼面前一口咬定景承淵就是害承武族滅族的人,月淼淼不會懷恨在心,也不會故意接近月初。
景承淵不會和月初提分手,他們兩人不會被算計,不會失去那個孩子。
月初也不會被送禹山五百年,回來后也就不會被害。
在這一場悲劇里,誰也不能逃脫責任。
可還有一件事承武想不通:“你早知道兇手是她,卻還讓我找兇手?”
景承淵聞聲抬眼,眼里帶著明顯的冰冷的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