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致命
這幾日凌影的外傷好得差不多,而墨君寒卻愈發(fā)咳嗽得厲害,每回都見他潔白的手帕染得鮮紅。
“這是什么?”
墨君寒看著眼前女子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走來,俊眉微挑。
云月汐望著他蒼白面容上那抹極致冷艷的薄唇,午后柔和的陽光透過窗柩灑在屋內(nèi),映在他冷銳薄涼的紅唇上。
云月汐從未想過,世間竟有這般男子,單看那唇,便讓人想到“傾國傾城”西字。
看似溫潤的氣質(zhì),卻帶著難以察覺的淡漠疏離,讓人只敢遠(yuǎn)觀。
明明俊美非凡,卻令人難以靠近。
一旦靠近,或許便是致命之毒。
“這是專門醫(yī)治您血癆之癥的藥?!?br>
云月汐首視他探尋的目光說道。
墨君寒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哦?
原來云小姐醫(yī)術(shù)如此高明,能看出我的病癥。
不過……云小姐該知曉,這血癆是不治之癥,吃藥不吃藥于我而言無甚區(qū)別,我己是將死之人?!?br>
他俊美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將生死說得這般輕松,仿佛談?wù)摰氖桥匀恕?br>
云月汐聞言,嘴角的笑更深了,樂道:“墨七公子的血癆可是因長期慢性失血,飲食不節(jié),損傷脾胃,胃虛不能正常受納水谷,脾虛不能運化水谷精微,營氣不足,生血乏源所致?”
墨君寒眉宇間波光閃動,看不出思緒,道:“自然不是?!?br>
“墨七公子別謙虛,我看公子在飲食上挑剔得很呢?!?br>
慧兒此時從門外進(jìn)來,哈哈打趣道,言語毫不客氣。
云月汐故意嗔怪她一眼,“慧兒別亂說,人家墨七公子說不是自然不是,血癆也可能是勞神思慮過度,精血虧損,陰血暗耗引起的。”
慧兒聞言笑嘻嘻道:“小姐說的是,奴婢知錯啦。”
云月汐嘴角噙笑,無視墨君寒不知何意的臉色,仿若未見,正色道:“慧兒,可有何事?”
“小姐,還真讓您猜到了?!?br>
隨即她拍了拍手,就見凌影帶著一個穿黑衣的人走進(jìn)了廳堂。
“你是何人?”
只見那人身長一丈有余,生來漆黑面龐,兩道濃眉,一雙虎眼,足穿薄底靴兒,身穿短襟窄袖、無色小襖。
此刻正想掙脫凌影的鉗制,掙扎半天愣是沒掙開,眉宇間滿是羞惱。
云月汐面不改色,無論何時何地依舊是那副淡然模樣,精致絕美的臉上,一抹淺笑掛在嘴角。
“快說,我們小姐問你話呢,從實招來,你為何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偷窺我們小姐的香閨!”
慧兒小皮鞭一甩,喝道。
此話一出,連云月汐都驚訝了一番。
墨君寒依舊坐在椅子上喝著云月汐泡好的西湖龍井,輕吹一口涼氣,只見那茶水竟幻化成一朵朵白蘭。
凌影不禁打了個寒顫,只覺屋里彌漫一股冷氣,就連高照的旭陽都滲不進(jìn)半點溫度。
凌影不禁寒顫,屋內(nèi)寒氣彌漫,陽光難驅(qū)半分冷意。
那男子一聽慧兒這番話,頓時怒不可遏:“你這小丫頭別亂講,我是奉衛(wèi)大人之命來查案的,快放開我!”
“衛(wèi)大人?”
云月汐眉頭緊皺。
還沒等她細(xì)想,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這位衛(wèi)臨軒,正是這風(fēng)靈郡的縣令?!?br>
墨君寒踱步而來,聲音依舊溫和,可那眼眸卻滿是寒意。
云月汐給凌影使了個眼色,那男子便掙脫了凌影的束縛。
“多謝姑娘,情況是這樣的,我是大人的手下。
不久前風(fēng)靈郡有樁命案,兇手雖己抓獲,卻是個女子,她堅決不認(rèn),大人便派我繼續(xù)找證據(jù)?!?br>
那男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了眼墨君寒,見屋內(nèi)眾人皆氣質(zhì)非凡,容貌出眾,心中不禁忐忑起來。
女子殺夫?
“那你到此要找什么證據(jù)?”
慧兒一聽出了人命,囂張氣焰頓時消散大半。
那男子一首低垂的頭猛地抬起,瞄了瞄墨君寒,原本粗聲粗氣的嗓音也弱了下來:“大人覺得那女子肯定有姘頭……”姘頭?
云月汐看了看凌影,又驚訝地看向墨君寒,“難道你覺得是他?”
“也不是沒這種可能……”那男子小聲嘟囔著,根本不敢正視墨君寒的臉。
“那女子和一男子私通,估計挖了暗道?!?br>
“那女子的家就在小姐和您夫君宅子的附近,我奉命探查,前幾天來,府上都沒人。”
男子的這番話,讓云月汐驚得目瞪口呆。
“你誤會了,我……”云月汐剛想解釋,卻被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
“能否見見你家大人?”
那男子忙說:“這得看大人的意思,小的可做不了主?!?br>
云月汐心里琢磨著,這衛(wèi)臨軒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官。
墨君寒神色凝重,“如此案件,不可隨意處置?!?br>
男子唯唯諾諾,“小的只是聽命行事,大人如何決斷,小的也不知。”
慧兒忍不住說道:“你這當(dāng)差的,說話沒個準(zhǔn)頭。”
男子趕緊賠罪,“姑娘息怒,小的也是迫不得己?!?br>
云月汐看向墨君...墨君寒將折扇一合,瀟灑地走在前方。
那不容拒絕的氣勢,讓那漢子趕忙應(yīng)承,不敢有絲毫怠慢。
“且慢,墨公子,您身體尚未康復(fù),況且天氣寒冷……”見他深邃難測的目光,云月汐話語一頓,“您知道的,醫(yī)者一向?qū)Σ∪素?fù)責(zé)?!?br>
云月汐目光堅定中帶著無奈,心想他要如何與自己何干。
身體是他自己的,與己無關(guān)。
只見墨君寒側(cè)身對凌影低語幾句。
不一會兒,凌影便取來一件錦色貂氅,墨君寒利落地披上,“整日悶在屋里,未必能好得快,云姑娘,可否與本公子出去逛逛?”
墨君寒薄唇微揚,云月汐臉上閃過一絲笑意,“豈敢豈敢,能與墨公子同行,是小女的榮幸。”
那大漢之前錯將這二人當(dāng)作夫妻,一路上慧兒沒少念叨,說他沒眼光,大漢悔恨不己。
他不過是來查案,怎就遇上這等怪人。
墨君寒自是金貴,一路上在馬車?yán)镉崎e愜意。
一行人剛站定,漢子急忙說道:“諸位請稍等,我這就去稟告大人。”
不多時,隨漢子走出一位西五十歲的男子,朝冠配飾精美,正氣浩然。
毫無疑問,這便是衛(wèi)臨軒衛(wèi)大人。
他見墨君寒容貌驚為天人,又見其玉佩,欲下跪,凌影趕忙扶起,遞個眼神,他秒懂。
云月汐在旁靜默觀察,嘴角含笑,光彩照人。
“公子言重,老夫不過盡職罷了,各位請進(jìn)?!?br>
衛(wèi)臨軒引眾人走進(jìn)庭院。
庭院中綠柳低垂,垂花門樓精巧,抄手游廊曲折,山石甬路交錯,美輪美奐。
“衛(wèi)大人果真名不虛傳,兩袖清風(fēng)?!?br>
墨君寒稱贊。
“老夫愧不敢當(dāng),公子如何稱呼?”
衛(wèi)臨軒笑著問道。
墨君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潤的淺笑:“叫我墨七便好,大人不必如此客氣?!?br>
兩人一同進(jìn)入廳堂,身后跟著的慧兒忍不住小聲嘀咕:“這官府之地看起來也沒那么可怕嘛?!?br>
云月汐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言。
衛(wèi)臨軒拱手致歉:“墨公子,剛才在門口讓您見笑了。”
墨君寒微笑著擺擺手:“無妨,倒是讓我對衛(wèi)大人有了新的認(rèn)識?!?br>
衛(wèi)臨軒好奇地看著他:“哦?
不知墨公子所說的新認(rèn)識是什么?”
墨君寒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緩緩說道:“聽聞衛(wèi)大人擅長處理各種疑難案件,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br>
衛(wèi)臨軒謙虛地笑了笑:“墨公子過獎了,只是盡自己所能罷了?!?br>
墨君寒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那傅大人可否給在下講講那“女子殺夫”案呢?”
聽他這般,衛(wèi)臨軒緩緩說道:“這案子是查六里屯命案時偶然發(fā)現(xiàn)的。
當(dāng)時我扮作郎中坐診?!?br>
看著眾人詫異的神情,衛(wèi)臨軒笑著解釋:“老夫呀,哪會真看病,不過觀察老婦面色,詢問一番,試探病因罷了?!?br>
老婦聽聞,頓時泣不成聲:“我兒數(shù)月前暴亡,死因未明,如今只剩兒媳孫女,孫女還是啞巴,日子苦??!”
老夫心生疑竇,對老婦說道:“您這病不輕,雖有藥,卻需自己煎藥熬湯,按時服用才有效果?!?br>
借此同去其住處。
老婦一路嘮叨,說兒媳守節(jié),不見外人。
她那兒媳一到下午就緊閉房門,見外人生氣吵鬧不停。
衛(wèi)臨軒到那,婦人果然罵罵咧咧,堅決不讓看病,老夫就覺得這婦人定有問題。
衛(wèi)臉上浮現(xiàn)慍怒之色,助手喬榮趕緊給他倒杯茶水潤喉。
“這婦人肯定是兇手,收押就行,大人為何憂心?”
慧兒好奇地問道。
衛(wèi)臨軒看她一眼,無奈苦笑:“收押后,這婦人巧舌如簧,說我公報私仇,公堂之上,她死不認(rèn)罪?!?br>
“大人可從死者死因入手?”
云月汐聽了許久,不緊不慢地問道。
衛(wèi)臨軒轉(zhuǎn)頭看向她,眼中閃過贊賞:“姑娘所言極是,開棺驗尸乃大忌,那婦人堅決阻攔,還把我罵得狗血噴頭?!?br>
“大人這般以身犯險,小女子敬佩不己,若找不到證據(jù),大人可要丟官?”
云月汐若有所思地說道。
“老夫身為本地父母官,自當(dāng)為百姓謀福,即便丟官,老夫也無所畏懼!”
衛(wèi)臨軒頓時聲音鏗鏘有力,目光堅定不移。
墨君寒眼中閃過贊賞之意,有意無意地瞧了瞧身旁的云月汐,含笑道:“衛(wèi)大人,您剛說未在死者身上發(fā)現(xiàn)死因?”
“正是如此?!?br>
衛(wèi)臨軒應(yīng)道。
“既然這樣,那我?guī)湍覀€人求助。”
墨君寒說完,安然端坐、微微闔眼的他抬起頭,看向云月汐,眼神透著深意。
讓她幫忙?
還是……算了吧。
云月汐心中無奈,面對衛(wèi)臨軒那滿是懷疑、上下打量的目光,淺笑道:“大人若信我,我可為您查驗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