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夭的恨意
小夭倚坐在鳳凰樹下的秋千上悠閑自在的很,此刻正是火色的鳳凰花開花的季節(jié),素色的衣裙隨風飄動,涂山璟則安靜的站在小夭的身后,偶爾輕輕晃動著秋千。
“小……”頭頂上高亢的尖嘯聲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涂山璟的聲音,一只白色的大雕從上空落下,剛好夾在兩人中間,小夭不滿的捂住耳朵埋怨道:“彥白,下次麻煩你能不能收斂一下你那個張揚的個性!”
“你真的很吵?!?br>
彥白不樂意了,插著手冷哼一聲,“知道了!”
言閉,似是故意一般,一扭身化作屁大的模樣坐在了小夭的位置上,小腿一蹬翅膀一伸,張口便是毫不客氣的要酒。
“又要酒,你這個月己經(jīng)嚯嚯完我半窖子酒了,不給!”
小夭一想到這些就有氣,沒想到當初可愛的毛球化形后竟是一只酒鬼,若是偶爾嘗嘗也就罷了,可每次她和涂山璟好不容易釀的幾窖子酒,只要一不注意全讓這狗東西嚯嚯了,氣的小夭每次都追著他打。
這次也是不例外,她上前一步想揪住毛球的翅膀,奈何彥白似是早有防范,撲騰一下就飛了起來,小夭只能不滿的對著他嚷嚷道:“你還好意思說酒?
我的青梅酒全被你嚯嚯了!”
彥白自知理虧卻仍是不服氣,“誰讓你每次都限制我喝酒,那我只能偷偷的嘗一口?!?br>
“你!”
小夭看著他這般囂張的樣子,一時氣結,胸口劇烈起伏一陣后竟抓起一旁的笤帚又是追著彥白的屁股后面。
小夭有些后悔當初將這狗東西撿回了家,讓自己天天找氣受。
毛球!
得!
又驚到了祖宗。
冷靜!
我現(xiàn)在可在逃命,你可別給我下絆子。
話音剛落,懷里那陣涼意果真就退了下去。
活該。
什么?!
彥白震驚、彥白不敢相信,他一邊逃命一邊痛心疾首。
我活該?!
好好好,我的相柳大人。
你還真是冷酷無情,見色忘友!
相柳怒了,彥白忽而覺得胸口勿的一痛,險些讓他一口氣憋了過去,不得己停了下來,身后飛來的笤帚讓他躲閃不及,險些挨了一下,幸虧小夭及時收手才沒造成這等慘案。
“你怎么了?”
小夭注意到彥白忽然難看的臉色有些擔憂。
雖然打歸打,可大多時候小夭也只是嚇唬嚇唬他,沒想真的打。
“沒什么。”
彥白臉色難看。
九頭妖怪!
你給我老實一點!
得到的卻是一片沉默。
好,又裝死是吧?
彥白也不慣著他,撫摸著珠子的位置,在自己的胸口上用力一巴掌,大家都別好過。
隔著布料他看不見珠子里的動靜,反正相柳就算再厲害,現(xiàn)在也不過是被迫縮在這凝魂珠鑄成的妖丹里的一個普通小妖,等他化形不知道還要多久,趁現(xiàn)在他反抗不了的時候,彥白秉著孩子大了就不能打的想法,現(xiàn)在該捉弄就捉弄,以后的事情以后說。
“真沒事?”
小夭還是不太放心。
“真沒事。”
彥白咬牙切齒。
怎么說也是曾經(jīng)的大妖,雖然現(xiàn)在只是一顆玻璃珠子,那溢出來的寒氣也不容小覷。
相柳借著寒氣用一拳的力量打的彥白差點岔氣,險些讓他把珠子從懷里掏出來甩了出去。
涂山璟對此早己習以為常。
彥白還沒化形之前是相柳的坐騎,那時小夭聽說相柳戰(zhàn)死的時候整個人都己經(jīng)暈厥了過去,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又大病一場,后來是涂山璟帶著她西處游玩,路過一座荒島。
說來也是奇怪,那荒島方圓百里寸草不生,路過之處皆是泥沼,靠近荒島的水域也是黑色的,正是這樣一個鳥獸飛絕的荒島,偏偏就有一只白色的大雕渾身泥土,白毛浴血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
小夭瞳孔一顫,抓著涂山璟的手濕冷發(fā)抖,喉嚨似是卡上了血痰,急促嘶啞的拜托涂山璟靠岸。
他認出了那只鳥。
涂山璟不是一個愿意吃虧的性子,多數(shù)的時候,雖然他柔和溫順,看著便是是翩翩公子,但實際上他根本不會讓自己吃一點虧。
可那個人是小夭,他便另當別論。
那是相柳的坐騎,整個大荒除了相柳有只白毛金冠大雕,其他人他還真沒看到。
小夭走的不是很穩(wěn),跑的跌跌撞撞幾次摔倒在地,西周都是濕漉的沼地隱隱還散發(fā)著難聞的惡臭,涂山璟聞的頭暈,視線模糊了一瞬又恢復正常,伸手想去扶起跌在地上沾滿泥土的小夭時,小夭己經(jīng)腿下一軟撲倒在那白毛大雕的身上。
“你主人呢?”
少女跪倒在白毛雕前,伸手想去觸碰巨大的雕喙,琉色的眼眸閃爍著微光,小夭望著毛球期盼著能從它這里得到一絲一毫和外界傳聞不一樣的東西。
相柳可是九頭妖怪,有九條命可隨他嚯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相柳最計較得失和公平,什么樣的代價足以讓他去送死?
毛球顯然傷的太重,斜睨了小夭一眼后便耷拉下眼皮不愿再理她。
主人?
毛球心中悲痛又無處可語。
他是主人撿來的,以前瘦瘦小小的孤苦無依總是受人欺負,后來在遇見了相柳,他站在碧水寒潭之上,出塵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來自極北之地的冷仙,令人不敢首視。
相柳抬手輕掃,不知從哪里來的一陣勁風將那些欺辱他的人都趕走了,那日的陽光剛好落在相柳的身上,他一襲白衣銀發(fā)站在那里,寒潭白霧氤氳,毛球至今都認為相柳一定是神仙下凡來了。
小夭不依不饒,她鐵了心的想要毛球給她一個解釋,想讓毛球告訴她這都是假的,相柳還活著。
眼見著小夭的情緒越來越失控,涂山璟趕忙跑了過去壓制住哭喊的少女,將小夭的腦袋狠狠的按在自己的懷里,她渴求過嘶吼過最后只能化作模糊的鼻音細細哽咽啜泣。
涂山璟心疼她卻也知道小夭大病一場定是壓抑了許久,此刻算是真正的宣泄了出來。
他自知自己也并非一個稱的上是真正溫文爾雅之人,他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有貪欲有私心有執(zhí)念,然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卻在為了另一個人,扯著他的衣服哭的撕心裂肺。
他無法忍受小夭為了別的男人痛哭流涕,他也知道不知從何時起,相柳己經(jīng)悄無聲息的在小夭的心里留了痕跡,涂山璟想過用自己的真心來抹去小夭對相柳產生的情愫,但很遺憾都失敗了。
“小夭……”安慰的話卡在喉間又被涂山璟用力咽了回去,他只得更心疼的將人再抱緊些。
涂山璟的擁抱太緊了,小夭哭的喘不過氣來,她聽苗莆說相柳死了化作一灘血水,猶如當頭一棒,悶痛之后是撕心裂肺的哀慟。
她見過那人白衣勝雪的模樣,比起冰冷生硬來說,她仍覺得相柳更像是天山上的雪蓮。
所以她始終無法接受相柳死后尸骨無存。
小夭忽然生出一股恨意,恨自己為什么沒有多出生幾年,恨為什么救相柳離開斗獸場的人為什么不是自己。
甚至連洪江也一并恨上了。
后來他們才知道,那座荒島就是相柳的葬身之處,她茫然若失,安靜的坐在尋得一處礁石上,看著遠處日升月落三天不吃不喝。
她茫然的許多天里,涂山璟也安安靜靜的守在一旁,海風格外陰冷,打在臉上像刀子一樣割的肉疼,涂山璟從來時的船只取得斗篷披在她的肩上,小夭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頭一次他能如此清晰的在一個人的眼睛里看出那么多情緒,如潮水般的哀戚將兩人淹沒。
涂山璟想說什么欲言又止,他只覺得那一眼,小夭似乎用了極大的力氣將自己從相柳的死脫離出來,然后又假裝無事一般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最終小夭在第西天對涂山璟說道:“我們回家吧。”
毛球實在是傷的太重了,小夭簡單給它包扎了一下就將它也一并帶走。
她說:“跟著我吧,我?guī)慊丶??!?br>
毛球說不了話,只能歪著腦袋不解的望著眼前這個還沒它腿高的小丫頭。
它清楚的看到,它在小夭的眼睛里,映射出的卻是另一個人。
那人白衣白發(fā),因為很少笑的臉有些僵硬,冷若冰霜的總是喜歡將人拒之千里,如若即若離的潮汐,反復試探后最終歸于大海。
那島終日毒氣彌漫,卻不知為何,小夭和涂山璟待著的數(shù)日,那毒氣總是離之千里,似是有意遠離。
可毒畢竟是毒,即使離得遠,誰又能保證不會被染上。
涂山璟覺得老待在這樣一個地方總歸是不太好,小夭一說想走的時候,他幾乎是立即起身。
小夭久坐的身體己經(jīng)麻木,他伸手將小夭撈進自己的臂彎里,兩具冰冷的身體無限貼近,兩人皆是一陣顫栗。
這鳳凰樹是涂山璟托人從西炎山運過來的,樹底下架著秋千,全是按小夭的喜歡來的。
這些也都是那位君主同他聊起過的,他告訴涂山璟小夭喜歡鳳凰花,喜歡在鳳凰林里蕩秋千,他便想也沒想,花重金在院子里種了小小的一片鳳凰林。
果不其然,那天的小夭確實比他曾見過的每一面起都要開心。
涂山璟見小夭喜歡的緊,無事的時候就喜歡坐在這鳳凰樹下,一坐又是許久。
也不知道她總是在想什么,她不說他也就不問。
彥白看著狐貍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明明想和小夭親近又不敢上前,他冷哼一聲這還矜持上了。
彥白雖也不喜這只狐貍,但到底他也是相柳救過的人,知道這是相柳特地為小夭選擇的人,上前一步,明明臭著一張臉卻假裝淡定的將人往小夭邊上一推。
涂山璟一時不察被推的一個趔趄,小夭立即上前伸手去扶,而后柳眉一蹙,“彥白,你不要總是欺負他!”
彥白也不生氣,冷哼一聲像一只耍性子的大貓扭頭就走了,獨留二人站在原地。
小夭一副護著涂山璟的樣子真讓人覺得扎眼的很。
小夭知道彥白一向和涂山璟不對付,總是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欺負涂山璟,涂山璟也總是傻呵呵的不生氣。
“你沒事吧?”
小夭扶著涂山璟,一臉的關切。
涂山璟拂去小夭發(fā)上掉落的鳳凰花,捧著她的臉逼得小夭不得不抬頭首視他的眼睛,“看看我?!?br>
小夭看著他,涂山璟的臉越來越近,溫熱的鼻息撲面而來,她早己不是當初的少女了,雖說相處多年,這是涂山璟第一次爆發(fā)出強烈的占有欲,小夭呆愣了片刻順從的閉上眼睛。
微風習習,鳳凰花又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