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拘留所這兩個星期,對我來說,也沒有遭罪,從進拘留所就開始下雨一直沒出工,天天跑步,寫檢查書。
要不就是大伙聚在一起聊天,因為都不是重刑犯,看管也不是很嚴。
在這里,我認識了老歪。老歪睡我上面,我一看他天天爬上爬下的很不方便,便主動和他調(diào)鋪位。
這樣我們便熟悉起來,相互聊起自己是犯什么罪進來的。
老歪犯的是流氓罪。
老歪在齊河鎮(zhèn)玻璃廠上班,平時喜歡喝點小酒。有一回喝多了去玻璃廠澡堂子洗澡,沒想到他走錯門了,進了女澡堂子。
看澡堂的女人,光打毛衣,沒看到進來一個男人。
老歪進去之后,一看走錯了,如果他當時就拐回來,頂多讓看門娘們罵兩句??伤染疲柚苿?,很是大膽往里走。
最終讓娘們給發(fā)現(xiàn)了,這還了得,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闖女澡堂子。
澡堂子里的老娘們就把老歪圍在一起打,老歪本身就是個小兒麻痹患者,走路一歪一歪的,還經(jīng)幾個娘們打。
就這樣,把他送到拘留所。一提到這,老歪就罵道:“老娘們下手比犯人都狠啊,你看看我的身上,到處都是抓痕。
日他姐,你說我喝了酒,眼睛也迷糊,澡堂子霧氣又大,你說我看見了什么。這叫什么事。兄弟,你怎么進來的。”
我就把我怎么跟徐三煽豬和老鄉(xiāng)打架的事給他說了一遍。
老歪朝我說道:“沒想到,兄弟講義氣,我喜歡與講義氣的兄弟結(jié)交。
我看兄弟也是個實在人,只要你不嫌棄你哥我是個殘疾人,我們兄弟倆就結(jié)金蘭之好?!?br>
我是當然求之不得了,這個齊河鎮(zhèn),除了徐三一家人,我誰也不認識,從這里出來,還能不能回畜牧站,還是個問題。
要是能在鎮(zhèn)上多認識個人,不會是壞事。就這樣,我就和老歪在拘留所拜了把子。
從拘留所出來,我就打算搬老歪那兒。
果然我一回到畜牧站的小倉庫,就見徐三吱吱嗚嗚的,畜牧站的領(lǐng)導已經(jīng)找他談過話了,像我這樣的人不能再收留了,倉庫必須收回。
我給徐三說道:“叔,你不用這樣以難為情,我來你這么長時間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住的地,我已經(jīng)找到了,你不用擔心。”
聽我這樣說,徐三長舒了口氣。
“新生呢,你住哪兒的,你這兒也沒親戚朋友的?!毙烊龁柕?。
“叔,你真的不用問了,我真不想給你添心思了,放心,還在這個鎮(zhèn)子上。到時,一住下,我就讓你過去看看行嗎?!蔽掖鸬?。
“哎,行。”聽著徐三說話跑風的聲音,我很是痛苦。
我又專門找到徐三媳婦,我說道:“嬸,我這就搬走,在這給你添了這么多事,希望你別往心里去。
那個錢,我一定會還你的,包括那個豬錢,四百塊。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離開齊河的,等錢攢夠了我就來還你?!?br>
徐三媳婦,很是愕然,因為她想好的攆我走的詞沒用上。
“什么四百塊錢?!毙烊龁柕馈?br>
我沒有解釋,就這樣我離開了徐三家,去河西找老歪去了。
這齊河鎮(zhèn)被一條南北走向的河,分出河東河西兩片區(qū)域,河東大多是政府所在地,機關(guān)學校等,而河西坐落著幾家工廠和家屬宿舍區(qū)。
老歪家住在玻璃廠宿舍區(qū),一排排低矮的青瓦房,一樣的窗戶,一樣的煙囪,一樣的破爛。
老歪對于我的到來很是高興,他說道:“兄弟,晚上我們一起喝酒?!?br>
我跟老歪一進家門,就被一個中年婦女用那種呆滯的的目光反復(fù)的打量著。
老歪朝我說道:“兄弟,這是我媽?!?br>
我趕緊開口叫了聲:“嬸。”
老歪的母親望著我說話了,“他爹你回來了,這些年你去哪兒?!?br>
我聽這話嚇了一大跳。
老歪說道:“兄弟,不用怕,我媽精神有點問題?!?br>
晚上,和老歪一起喝酒,就聊起各自的身世。
老歪說嘆口氣說道:“兄弟,我命苦啊。俺爹本來是在玻璃廠干個會計,但是俺那個爹,思想又太開放了,在工廠里亂搞男女關(guān)系,
為了和相好的女人睡覺,晚上在值班室用廠里的煤燒火取暖,誰知他們竟然一氧化碳中毒,兩個狗男女這樣過去了。
我母親受不了,就瘋了。落下這個病根,只要我領(lǐng)回家的男人,她都認為是我爹,只要是看見女人就罵狐貍精。
你說,我腿成了這樣,家里再有這樣一個媽,我上那兒找媳婦去,這都快三十了,還沒個女人。”
“唉!”我同老歪一起嘆氣。然后我說道:“哥。我的命也比你強不哪兒去?!?br>
我就把怎么過繼給姨夫,怎么認識光棍爸爸,又怎么來到了齊河說了一遍。
說完之后,我們兩人抱頭痛哭,這就是所謂的,同病相憐吧。
說實話在老歪家住的不錯,因為我是他媽眼中的爹,給我鋪蓋全是新的。
早上吃飯都喊他爹他爹的,弄的我真不知如何回應(yīng)。
晚上,有時還敲門,想過來和我一起睡覺,嚇的我趕緊喊老歪。
徐三,來看過我一次。給我買一些吃的用的,并塞給我?guī)资畨K錢。我說什么也沒要。
一天,我和老歪商量,我不能一天到晚的就這么閑著,必須找個地方干活。
老歪說道:“這好辦,玻璃廠澡堂子正找燒鍋爐的,因為活太臟太累,沒有人干,兄弟,愿不愿意?!?br>
我當然愿意了。
于是我跟著老歪去了管理澡堂子的服務(wù)公司,見了經(jīng)理。經(jīng)理朝我說道:“一天五塊錢,上十二小時,拉煤,還有爐灰,怎么樣?能干了嗎?!?br>
我朝服務(wù)公司經(jīng)理點點頭。
澡堂子是個老式鍋爐,添煤,出爐灰全是人工,一天下來,我成了一個黑鬼了。
幸好,有老歪幫忙,他就在食堂多打點和我一起吃。就這樣吃、住、洗澡都給解決了。
我算了一下,一天五塊錢,除去不必要的花銷,我大約需要三四個月就能還上徐三媳婦的帳。